第03:副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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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1月13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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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春节

  ○一只鹿

  我察觉春节的气息,最先从“吃”上开始。

  凛冽的冬风里,奶奶在忙碌。从腊八开始,每到一年的这个时节,奶奶会选几种带颜色的豆子,放入水中洗好,再挑出里面匀称、饱满的部分,与糯米一起,放入锅中,熬煮至熟。每年,喝上一碗香甜的腊八粥,如此对我来说,方是春节正式拉开了序幕。

  除开腊八粥外,临近大年初一,家家户户总是要为春节置办一些吃食。从街边的小卖部、装潢华丽的超市、流动的摊贩中,陆续将甜蜜的糖果、沉甸的香肠、蒸熟的包子圆子运回家中,也运回一年饱足的盼望。在我家,年前两三天,奶奶总自己做馅儿,送到街上包子铺里一同包好,蒸熟了再拿回来吃。家里做的馅儿,用料总实诚,肉与菜都是最好的,火盆上烤,放锅里蒸,都散发一股甜蜜的香气,勾得人久久不忘。

  一年总要闻到了这样的香气,才能唤起年终的饱足,仿佛跋涉过千里,终于可以停下来,好好地歇一歇。

  吃食之外,到了年三十,要升对联。春联,寓意着春日的祝福,即便是年味儿淡漠的现在,奶奶也从不放弃。说起来,那些对联的内容我早已忘记,但有一年的对联,是我爹从市场上买回了红纸,再从家里摸出不知何年的金粉颜料,拿毛笔蘸了,再笔走龙蛇一番,如此方成。而每年奶奶的门前,也必定是有人踩凳、有人掌眼、有人糊胶、有人围观。真到了手中糊满红色、门上也“福”倒了的时刻,年味儿便如家中留的晚灯,点亮了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。

  回想起来,幼时我过年,街上还不禁烟,鞭炮啪啪作响,据说能驱散名唤“年”的怪兽。但年年怪兽并未来,小时放鞭炮,也就纯粹图一乐。鞭炮的声音,于年尾年头的冰冷中,好像能释放出一种敌意,因觉得被严寒欺负,是以也要用鞭炮吓退它。于是春节里选的鞭炮,不是花哨得涵盖了种种的颜色,便是响声要震动天地,花花绿绿,轰轰隆隆,催来了春天,吓跑了冬日。人的一生,以大哭为开端,同样要惊天动地,表明自己是“生”。而“生”的气息,也就藏在这些鲜艳的颜色里,藏在轰隆的声音里,藏在明媚的喜悦里。

  特定的仪式,招来特定的气息。将生的气息在一年开头唤醒,这是“年”这个节日从古传承至今的意义。

  大年初一之后,各家各户访亲问友,驱散年关的寒冷。是说,大年初一吃的饭为“团圆饭”,而团圆这件事,直到正月十五吃完元宵,才算是真正完成。元宵佳节,赏灯赏月。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。而正月十五的月亮,正是完满的圆月,是以年味儿到这一天,才算是正经告终了。团圆到了极点,之后的日子,一日一日便只是要分离了。

  不过还好,年留下来的生机、气息与情感,又会在下一个“年”节里浮现。而这之间的日子,它也会伴着我们,从春到夏,自秋入冬,经历生活的轮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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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峡时报副刊03记春节 2023-01-13 2 2023年01月13日 星期五